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下城区,斗犬街外围
“所以说,我和这一伙小黑帮去找死为什么还要劳驾您这种大人物也跟过来?”看着不知怎么混进了黑帮的队伍中好似某个干部一样一本正经地站在戈尔甘身后的阿斯摩都斯,林德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凌晨时分,黑帮的先锋们开始进入下城区,就如阿斯摩都斯所说的一样,看似警戒森严的士兵们并未对这些进入下城区的人们进行太多盘问。在随意地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就对他们放行了。黑帮们虽然对于盘踞在关卡附近的难民数量有所诧异,但是也仅仅当成了普通的平民们对于逐渐在城里流行开来的瘟疫的恐惧,并未多做留意。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一点小本生意卖命的小贩啊。好不容易你愿意老老实实卖一部分命来给我了,无论怎么我都得卖命意思意思啦。”将《冥府》用皮带捆住之后背在背上的阿斯摩都斯轻佻地回答道。“倒是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又反悔了啊,如果到时候死到临头了你有不肯干了的话那我可就亏到姥姥家了……不过你这种白痴既然愿意为了还一个人情在这里给别人卖命,到时候反悔的概率也不大就是的了……”
(你TMD才是白痴!你全家都是白痴!)
尽管周围全都是严阵以待的人群,但是四周紧贴着的人就像是对谈话中的两人熟视无睹一般。对于这种情况林德可悲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习惯了……阿斯摩都斯貌似是一种特殊的地捆灵一样的东西,在不知何故地与自己签订了契约之后就被约束在自己身边,直至契约解除之前都无法离开的样子。虽然问及他自己的时候总是被他一言带过,但是从之前所遇上的师爷他们的话语中来看,这个家伙貌似曾经还是黑塔的某个传奇巫师。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以灵魂的状态活过这么多年的,但是从在从鲁帝那里所学会的一点有关神秘的知识中,巫术中最为核心的概念就是等价交换,想要换得数百年之久的生命,即使是以灵魂状态的半死不活,所需要的代价也绝对不会低。
(等等……这家伙在这里这么拼命地想要我和他交易该不会是为了还债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子里头就像是野草一般迅速生根发芽,林德越是想越觉得有可能……
“嗯……那个……如果有某一天我们的交易完成了的话会是什么样?”愈发不安的林德向阿斯摩都斯又一次问道这个曾经被无数次回避了的问题。
“嗯……我只能说,你猜对了哦……”就像是知道林德想的是什么似的,阿斯摩都斯笑眯眯地回答道。“当年因为年轻无知的缘故随随便便就签下了契约吧自己卖得干干净净,结果利滚利滚利滚利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哦,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幸亏找到了你的话貌似还有点增加的趋势了……”
(决定了,这次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继续交易下去的了……)
林德在默默下定决心……
就在两人正在这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原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戈尔甘忽然前进几步站在了队列最前面。
“在座的各位!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我们沼龙会的精英(直到现在林德才终于知道这个帮派的名字)!你们是从整个沼龙会中精挑细选的精锐!现在给我吧胸膛挺起来!吧嘴巴闭上!不要在其他帮派面前丢了我们沼龙会的脸!”
虽然平时在私底下戈尔甘显得像是一个没节操的无赖,但是真正需要严肃起来的时候却出人意料地显得颇为稳重,甚至还透露出了几分威严。不过对于知道内情的林德来说戈尔甘这家伙无论如何都感觉超级别扭就是的了。
“我个人是不知道你这种入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是怎么看出威严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的啦,但是你难道不觉得他的那句话中‘在座的各位’有点问题吗?这里可没有一个人有座位坐的啊?大伙都是站着的呢。”当然,还有一个家伙也丝毫没有理会戈尔甘的意思——当然,阿斯摩都斯究竟算不算人这一点还值得商讨。
“我记得在施泰尔之前你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满脸高傲的家伙啊……果然是那本书烧了对你造成的打击太大结果弄得你有点精神失常了吗……”林德毫不留情地对越来越烦人的阿斯摩都斯讽刺道。
“嗯,事实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你我都是疯子,而且还是那种非常严重的疯子,只不过临床症状为隐性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罢了。”阿斯摩都斯全然一副无比认真的态度将话题扯得乱七八糟。“事实上包括一些看起来非常酷炫的情况,比如多重人格之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被当做精神病来处理的。倒不如说那正好是最常见的精神病之一了,俗称精神分裂……”
“等等……我并没有和你讨论精神病的打算……”
“而且一般被人们认为并无大碍的妄想症,在轻微的时候虽然可以交给神父或者心理医生之类的家伙来疏导一下,但是到达重度了的话也是精神病的一种哦。也就是说,像你这种满脑子公正的和平圣母事实上也是一些拥有着轻微的精神病的家伙哦。这样仔细一看你简直完了,你一个人居然患上了好几种精神病了。我如果是你的主治医师的话早就把你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然后告诉别人你从来没有在我这接受过治疗。”
(果然不管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两个人只要相处久了都会开始逐渐原形毕露了吗……)
努力将阿斯摩都斯的“精神病讨论会”给排出脑内。但是前者喋喋不休的话语就像精神魔法一般直接钻入脑内回想……林德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后悔在教会学习魔法的时候不努力。如果当初真正努力地学习一下魔法的话,那么哪怕他的魔法天赋再差劲,学会意志壁垒这种完全不需要魔法天赋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拿阿斯摩都斯这种简单的传音魔法没辙……
“好了,今天我们关于精神病的话题就谈到这里,是时候出发了,别掉队。”
“诶?!”
几乎在同时,沼龙会的队列开始进入斗犬街。虽然被称作街,但事实上却是一块与面积达到数平方公里的平民区。每次进入斗犬街时,按照帮派平日里头的实力分为了三个梯队,分别从各个方向进入斗犬街游街。每个梯队之间间隔二个小时之久。可以说,这既是对于这些平民,同样也是对于其他黑帮的一种实力展示。
不过要林德来说这种实力展示并没有多大用处就是了……
虽然黑帮们极力想要展示自身实力,但是也难以掩盖其堪称“可怜”的实力。即使是这些专门被挑选作为“游街”的精英,其魔法师的普及概率也低得可怜。虽然凶悍无比,但普通人与魔法师之间的差别终究不是那几把冷兵器可以弥补的。
“真烂诶,这些家伙进去真的不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吗?”面对雄纠纠气昂昂的黑帮们,就连神出鬼没的阿斯摩都斯都不由得吐槽了起来。“和这些家伙玩过家家也真是为难你了。”
“如果你真的诚心诚意觉得我可怜的话那这次就提供一次免费服务吧?”纯粹是因为如果自己一言不发会显得好像自己被对方说的无话以对的缘故,林德随意地陪着阿斯摩都斯胡扯。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就当是在路上的消遣了。
“这也不是不可以啦。我原本以为这些黑帮如果联手起来的话就算没有海威尔那些家伙一半的水平,但是抵个一家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我好像是高估他们了……”出乎林德意料的是,阿斯摩都斯这次却极为爽快地同意了:“这些家伙这样进来了纯粹是等于找死嘛,连带着你也没什么好下场。这样的话作为体现我童叟无欺的特点,我倒是不介意直接顺带手给你一个甜头试一试。”
阿斯摩都斯的话语使得林德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听起来危险不仅仅来自于之后的教国与天启骑士之间的交火,似乎单单是进入这个地方就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别这样看着我,我之前也说了,这些家伙能力哪怕可以达到海威尔那些家伙四分之一的能力也足够自保,但是无奈这些家伙连四分之一都达不到啊。”阿斯摩都斯摊开了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如果你能够混到后面的老大身边的大部队倒还好,但是你偏偏混进了先头踩点组……没有我来帮个忙你这可是死定了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里是黑帮的发源地兼固有领土吗?”这一下林德再也淡定不起来了。阿斯摩都斯这家伙虽然奸诈外加满口胡话,但是信誉方面似乎还值得一提的。虽然可能有稍微夸大的趋势,并且经常会隐瞒点重要细节,但是至少这家伙如果说自己要挂的话自己会有生命危险这点是绝对逃不脱的。
“嗯,你知道吗,占领一块领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领土的原有主人给搞定哦。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哪个生物,他们之间都是这样的哦。”阿斯摩都斯一脸真诚地说道。“而正好有一群老家被拆掉的倒霉蛋这个时候正需要换一个老家呢。”
这一下林德反倒淡定了起来……这也难怪,任谁在经历了辛格里那场大战之后都难免会有些自信……或者说狂妄……总而言之,在经历了那场大战之后,面对这种普普通通的小混混斗殴都可以用“这种小事”来形容了——哪怕这种小事很容易对自己造成生命危险……
“到时候真有需要了再说吧……对于你这样欠了一屁股债的商家我实在是信不过啊……”可以说是托这种精神的福,林德毫不犹豫地回绝了阿斯摩都斯的提议。
“哈——别急着拒绝啦。相信我,单单依靠你自己的能力是坚持不到援兵到达的。不过啦,我喜欢不知死活的家伙,所以,还是给你一点小小的优惠好啦~”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阿斯摩都斯的心情显得极为舒畅。不等林德反应过来,阿斯摩都斯轻轻伸出脚狠狠地一记扫堂腿让林德摔了个狗吃屎。
当然,更加可悲的是,考虑到贫民窟的人们习惯随地大小便的特征,上面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
“距离我送你的小礼物和你完全融合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先喝杯茶谈一谈。”阿斯摩都斯的声音在林德身边响起。“而你现在也不用在像个羊癫疯一样可笑地在地上抖啊抖的了。”
忽如其来的声音将林德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没有黑帮,没有忽如其来得战斗,更没有破破烂烂满是垃圾的小巷。如果不是沼龙会出发前为了方便人们分辨敌我交给他的标记还在兜里提醒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林德几乎以为自己仅仅只是做了一场梦然后醒来而已。
“可是既然是喝茶,为什么你却是拿着果汁在喝呢?”后背的脊椎有点隐隐作痛,但是林德还是无视掉这点小小的异常。
“小事啦小事啦。喝茶只是一个说法,并不一定要喝茶啦。”阿斯摩都斯依旧是那么一副脸比城墙厚的模样。“虽然在这里喝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效果,但是尝尝口味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此刻我们是处于‘灵魂’的状态了?”
“哦哦哦,看样子我带了你这么久没有白带呢。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对于林德的问题,阿斯摩都斯显得极为高兴的样子。“可惜你猜错了。虽然我有一本《冥府》,但是灵魂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可能将灵魂拉过来。现在在这里的仅仅是意识,是你我的思维方式。我只不过是通过某种方式把我们的思维方式‘连接’到这个地方了而已。说白了就是一个可以同时传递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通讯魔法罢了——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制造一些喜欢的场景。”
一边说着,一边炫耀似的打了个响指,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歌剧院。
“一起来看吧?没准会给你一点什么启示?”阿斯摩都斯大大咧咧地叼起了个二郎腿说道。
“就是说我们现在正在这里聊天的时候我在外面随时都可能会死掉了?!”林德又惊又恐。有种猛然发现一个被自己当做最后底牌的家伙事实上是个大骗子的感觉……
“那种是小事啦,身体无所谓,就是被剁碎了喂狗了大不了再弄一个就是了,反正你的意识在这里,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阿斯摩都斯一副“那种芝麻大点儿的小事瞧瞧吧你吓得”的样子鄙视道。
“那样的话意识和灵魂有什么区别啊……”林德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有区别。这可以算是给你的一个暗示,关系到你之后的事情的。”阿斯摩都斯极为严肃的回答道。“永远不要把意识和灵魂混为一谈。意识指的是对外界信息的接受和反馈能力。换句话说,连自主魔像都是拥有意识的。而灵魂指的却是能够创造未来的东西。那可是连‘终末骑士’都未曾完全知晓的‘神秘’。”
“完全听不懂。”
“那好,我们不谈这个话题,现在是无聊的等待时间,所以我们先看看歌剧打发一下时间。”面对林德一副直接放弃思考的态度,阿斯摩都斯也懒得在这上面浪费精力。直接把话题重新扯回了眼前的歌剧上,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一切。
林德还想问一问阿斯摩都斯口中的“小礼物”是什么,但是此刻阿斯摩都斯却一脸神秘地闭口不言,只是说等事情完成了之后他就知道了。无奈之下林德只好将注意力转向舞台上,陪同身边这个无聊到爆的家伙看歌剧……
老实说眼前的这场歌剧事实上并不符合现在人们的口味。虽然林德很少去歌剧院观赏,但是从维拉那儿借来的通过剧本改编的小说来看现在的歌剧往往都比较喜欢悲剧爱情题材。这也是林德对于歌剧向来有些不太感冒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场歌剧略有不同,也许是因为某个打算另辟蹊径的新人的作品,这场歌剧有一种想要创造一部史诗的雄心壮志,只不过这种雄心壮志因为其本身的能力而难以表现出来,最后变成了一场大乱斗。
虽然因为作者尽可能地想要呈现出广阔的背景而显得极为混乱,但是林德花费了不少力气还是勉强整理出了它的剧情——事实上非常简单,A和B都是一国人(暂命名为X国),面对C带领的Y国大军进攻他们的国家时这两个人挺身而出,帮助祖国阻碍了C的进攻。Y国失败过后面临着X国家的反击,于是一场决战在Y国王城之下爆发。但是当战斗进行到最为紧要的关头时A却忽然跳反了,并且B的老师也告诉B他和A事实上和C一样,都是Y国的国民,他们的使命就是帮助Y国打垮X国。而故事的最后是B放弃了自己的使命背叛了自己的祖国Y国投入到了X国的怀中,最后与自己的兄弟A在战场上同归于尽。
总而言之是一个有亮点,但是却又有点呆板,没什么值得回味的故事。也不知道阿斯摩都斯为什么要看这场歌剧,也许这个剧本是这家伙打算投身歌剧行业所创作的?
“有什么感想么?”阿斯摩都斯轻声问道。
“很无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所说的小礼物是什么了么?”
对于林德毫不积极的回答,阿斯摩都斯不怒反喜地竖了个大拇指……不过林德总感觉这家伙纯粹是对于之前林德不理他关于灵魂的话题而存心讽刺……
“这个其实涉及到我们之前所说的‘意识’,就好像……。”阿斯摩都斯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可以明确表达其作用的语言能力,最后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总结:“反正你只管知道有了它你就是一头猪也能干掉一只老虎就是的了……仅限于普通老虎。”
“总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你多疑了。我要骂你的话我就会说‘哪怕是你这头猪都能干掉一个魔法师’了。反正你这家伙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又拿我没辙。”阿斯摩都斯再次凸显了其光棍本色。“如果你是在想要把我怎么样的话趁现在赶紧把自个儿卖了,那样也许还可以。”
“如果我要把我自己卖掉的话那我的愿望就是你给我做牛做马干一辈子……”
“驳回,你卖不出这个价钱。”
“所以说既然不肯那你在这里废话个鬼啊!”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等那些家伙注意到你啊。”阿斯摩都斯点头道。“因为你要融合我的‘小礼物’的缘故,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在我们聊天的这段时间里头,外面的时间可是依旧在流动的哦~虽然慢了点,但是它还是在动的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躺在病房里头时有个损友给你送苹果,并且非常亲切地帮你削苹果切苹果,还特地喂你吃,等到你吃完之后他才猛地拍一拍脑袋说“哎呀!对不起,我忘了我好像把老鼠药放着上面了”的感觉……
是个人都想一脚踹这家伙脸上啊!
不过可惜的是林德的动作慢了一步。
刺痛,还有炙热。
来得毫无预兆,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猛然被刺入了林德的颈椎一般,剧痛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态压过了大脑下达给四肢的命令。就像是癫痫症一般,猛地失去了对四肢控制的林德从歌剧院的椅子上摔落,一头栽倒在地面。
而多亏了这一次难看的摔倒,林德也认识到了自己颈椎的剧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斯摩都斯将某个东西从自己的后颈刺入。
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是颈部的阻碍却使得自己的肺部无法得到呼出气体的命令,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张开口腔。这是人体最为致命的区域之一,从凯勒神父那儿他曾经听说过暗杀者们最喜欢从这个位置杀死自己的敌人。从今年才开始兴起的解刨学的角度说,脑干到颈椎这小小的一段,是连接人体大脑与其余各个部分的桥梁,只要这块区域被切断,那么一个人将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而今天,林德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得以切身体会一次这种毫无抵抗之力的绝望感。
“别露出一副要死的样子。这个是祭礼之刃,不是什么凶器,我只不过是给你植入一个小小的魔法而已,不用担心。只有当你有了这个魔法,你才可以算得上是我真正的继承人啊。”似乎是故意的样子,阿斯摩都斯缓缓地在林德的脊椎上用力,某样不知名的东西也随着他的用力缓缓地刺入了林德的颈椎。
像是铁水缓缓顺着神经流动一般,难言的炙热感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而剧痛则从脊椎向四周扩散开来。像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抽筋,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要想着疼痛,仔细体会一下吧。为了对付教会和天启,我可是特地花了大工夫给你量身定做的这个魔法呢。”鲜血和魔法在四周绽放,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在林德耳边轻声低语的阿斯摩都斯就像是地狱的魔鬼一般微笑着。“魔法模型植入都是这样的,虽然这个可能有点大个了,但是请你相信,有我在你是不可能会死掉的啦。”
被耍的愤怒涌上心头,幸亏这股及时的愤怒使得林德即使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使得林德终于得以从剧痛中回过神来。
“你给我记住……”林德从牙缝中挤出这句痛骂。事到如今,连指头都不能动一下的林德也只能这么威胁着阿斯摩都斯了。
“安啦,你这个一脸恨不得在我脸上踩上一百脚可是却又连跟指头都动不了的样子我肯定会深深记在心里头的啦。”阿斯摩都斯依旧是那么一脸欠揍地煽风点火。“我就在这里哦,在加把力,努力一点就可以对准我的脸上来一拳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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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林德终究还是没能在阿斯摩都斯脸上来一拳。在阿斯摩都斯说出那句话后不到几秒钟时间,一半是痛的,一半是气的,林德就那么一头昏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第一感觉是紧贴着头皮掠过的金属质感。阿斯摩都斯那特地的一绊使得他得以从这原本应该将他拦腰斩断的斩击之下幸存了下来。飞溅的血雾所带来的冰凉感告诉林德这力道绝对不低一击并不单单是面对着他一个人,而是沼龙会的全体。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需要用眼睛观察,四周的一切都被映入脑海之中。时间就像被放慢到了极限,四肢就像是在凝胶之中一般,运动起来显得极为艰难,每一厘米都需要耗尽力气来移动。短短一个起身的动作,在林德的感觉中好像持续了十余分钟之久。
被放慢的不仅仅是他,一同被放慢的还有周围的时间。他甚至可以看清半空中略微有点变形的铅弹。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他起身的动作,一颗铅弹笔直地向着他飞行了过去。
依旧是一种极为其妙的感觉……在对方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之时,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位置。视线在一瞬间出现了两个焦点,一个是他的双眼所集中的位置,另一个就在那名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的那名枪手身上。
火药燃烧的漆黑烟雾一点点从枪口喷射而出,一点点地遮蔽了射手。似乎是察觉到无法继续锁定射手,焦点自动转移到了射出的铅弹上。根本连视线都无需转移,弹头在膛线的带动下旋转的景象被映入了他的脑海,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弹头上被膛线所留下的纹路!
他伸手抓住了铅弹……线膛枪所射出的铅弹依旧倔强地旋转着,一点点扭动手指的皮肤,炙热与刺痛使得他放开了手指。他使用了一个强化魔法,平时他需要数秒钟时间才能够完成的强化魔法,但是这一次直到他完成过后铅弹仅仅向前飞行了短短十余厘米……
这一次他抓住了子弹。
即使是拥有着强化魔法的帮助,摩擦所产生的刺痛还是深刻地烙入了他的皮肤,指尖的皮肤被稍稍擦破了一层皮,但是依旧在距离头部仅仅十公分的时候成功地掐住了那颗已经变形的铅弹。
“叮当……”
……
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铅弹缓缓掉入染满了鲜血的地面的声音清楚得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生出一股难言的寒意。像是被震撼一般,伏击的人们全都停止了攻击。
一瞬间,仿佛是判断这些人们不再构成威胁一般,四周的士兵们全部被从焦点之中排除,新的人影被带入视线之中。那是原本处于身后的一名女性,数秒钟之前正是她发起最初的攻势,在一瞬间凿穿了黑帮们的防线。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强得离谱得家伙却全身上下捆满了锁链。像是自虐,又像是处刑一般,锁链穿过了双肩与锁骨,在腹部绕过几圈后与手中的长斧相连。
林德轻轻低头避开从身后横劈而过的长斧,完全不需要通过视线观察,魔法的视线已经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入脑海之中,再从这些信息中排除掉所有不重要的,将最为重要的信息传递入大脑。尽管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将视线投向对方以确定对方的身份。在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的时间里,大脑拥有着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它甚至有余暇观察这些伏兵们所佩戴的螺旋形挂坠——这是新教的标志!
“异教徒……?(即新教)”林德难以抑制地惊讶道。
分隔线——
“异教徒……?”
就像是讽刺她一般,眼前这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孩带着几分诧异地开口。
“开什么玩笑啊……”难以抑制的怒火从杜拉拉的胸膛涌出。眼前这个家伙的语气就像是花费了大力气挂上足够钓一条大鱼的鱼饵,最后却发现上钩的是一只都不够塞牙缝的小虾米一般意外。
“别瞧不起人啊!”
锁链从肌肉中挤动,剧烈的刺痛刺激着她的大脑,鲜血从锁链穿过的肌肉中渗出,流过红褐色的锁链,使之变为了暗红色。
但是她并没有在乎这些,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家伙,只要稍微挑动一下她就会不顾一切的从上去。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她的身手做一方负责人都搓搓有余的情况下都还只能做一名小小的中队长的原因。她从来不惧怕受伤,在他的同僚们看来她就像是一个一开打就停不住的狂战士,就是自己遍体鳞伤都必须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在这种几乎疯狂的爆发下,数十公斤重的长斧就像是鞭子一般飞快地收回,在半空之中抡上半圈,调整角度再次劈砍了下去!
山崩地裂……这大概是最为适合形容这一斧的词语了。在魔法与质量的双重作用下,平坦的地面就像是受到冲击的淤泥一般被化为了两份!最后使得长斧停下的不是长斧的力量不够,而是因为缺乏质量与锋利的斧柄被地面阻挡!
但是这也代表了这一斧并没有命中她想要命中的目标……在她的长斧落下的同时,对方几乎贴着斧刃从上方跳过。失去了目标的长斧只能徒劳地将力量宣泄在地面上……
然后,对方重重地落在斧背。
原本就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卡在地面的长斧在这一次冲击下彻底卡入了地底。区区数厘米的斧柄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少年以体操运动员一般轻盈的动作在长斧上转身看向了她,用毫无生机的,完全被冰冷的天蓝色魔法流光所充斥的双眼。
杜拉拉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种毫无生机的魔法目光,她几乎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与那些怪物们交过手的活人了。全世界只有一种人可以使用这种近乎无解的辅助魔法——教国第六圣堂下辖第一特种混成旅!只有那些全身上下都被炼金术改造成战争机器的的怪物们可能用这种近乎乱来的方式无视双眼被魔力灼瞎的危险来加持魔法!
无处可避地,少年狠狠地一脚踢在她的脸上。但是将她与长斧拴在一起的锁链此时却勒止了她的回避,在短暂的后退后,她被锁链给拉住了。
紧接而来的,是第二脚。
不同于发力不便的前一脚,在拥有了足够的空间发力与魔法注入过后,这一脚就像是炮弹一般命中了杜拉拉的腹部。穿过身体的锁链试图再次拉住被巨大的冲击带走的身体,但是将之固定的肌肉在这股力量下被彻底扯开。飞溅的鲜血就像是小型喷泉一般从中喷射而出……
然而这些鲜血没哟一滴落在地上……所有的鲜血就像是被吸引一般顺着锁链流淌……这条锁链之所以是红褐色的是因为它上面全沾满了干枯的鲜血!
仿佛是颓废感随着鲜血一同离开了身体一般,杜拉拉不但没有因为大量失血而衰弱,反而比之前更胜一筹的庞大蛮力强行将卡在地下的长斧给通过锁链拔了出来!鲜血不断地顺着锁链注入长斧之中,但是越是失血,杜拉拉的精神反倒越是亢奋,那种宛如噩梦的场景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寄居在长斧中的恶魔在吸食了大量鲜血过后逐步占据了她的身体。
少年似乎察觉了异常,几乎在她用暴力抽回自己的长斧的同时,宛如身后长出了眼睛一般向后翻身避开了这可能致命的一击。这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老道经验更加坚定了杜拉拉的判断,一种gao潮般的兴奋感充斥了她的大脑。她需要复仇,曾经她如同蝼蚁一般被对方所忽略才使得她得以幸存,但是现在她已经与曾经截然不同!
“新教特种武装突击队,第三百七十六中队中队长,杜拉拉。”
这一刻,她不再像是一个人类,她已经完全化身为破坏的野兽。挥舞的长斧将视线内的一切都扫得一干二净,用一种只能以“惊悚”来形容的爆发力再次接近了林德。长斧毫不犹豫地劈下,被避开,在扫过,又一次被避开……但是她完全不去考虑结果,只是不顾一切地劈砍,越来越快,血越流越多,她也越来越疯狂!这完全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魔状态,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仅仅只是几秒钟时间就会力竭倒下,但是在她的身上这种爆发力不断地疯狂增长的势头没有丝毫变缓的迹象!如果这个势头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总有时候即使是林德在放慢的视觉的帮助下也无法避开的程度!
林德同样知晓这一点,他判断出了对方的攻击机制,虽然原本按照林德那因为乌迪法尔神父的魔法课上开小差所学到的知识,连魔法都没认全的林德本应不可能判断出来,但是此刻他却做到了,没有思考的过程,仅仅是看到对方的攻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底牌,就仿佛脑海中居住着一名通晓世界每一个魔法的战术大师在帮助他一般。
但是不管对方的身体是否能够就到达林德也无法反应开来的地步,但是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处于此刻的林德可以轻易把握的范围——没有再一次后退拉开安全距离,林德纵身一跃避开横劈而来的长斧,在长斧处于脚下的瞬间以其为借力点,轻而易举地切入了长斧几乎毫无杀伤力的内圈。紧接着用一记直中头部的膝撞彻底破坏了她的平衡。
最后,则是倾尽全力的一记手刀,直接击断她的锁骨。
……
威胁解除——
虽然是第一次在这个阿斯摩都斯的“小礼物”的帮助下战斗,但是他仿佛天生知道它所表达的意思一般,在视觉的焦点从对方身上消失的瞬间,林德就意识到了这名可怕的狂战士终于失去了再战之力……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外二十公里处,第3圣徒混成旅“碧色湖泊”营驻地
“虽说知道让你们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注意一下有点太过强人所难了……但是实在是想要恳求你们能够客气点,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后勤的家伙啊……”
带着乌鸦面具的守望者部队小队队长在洛奇等人面前嘘长叹短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在搞定它们之后直接处理掉这些家伙?”“恶党”小队的众人自然不会将眼前这些家伙的话当成是对圣徒编成旅的损失不满,正在一旁接受检查的角宿一恶狠狠地反问:“吧这些家伙全都干掉了你们就可以直接吧问题推到我们头上来了?!”
似乎是因为之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击败的缘故,他的心情显得极为糟糕,颇有一副谁敢和他谈话就揍谁的气势。不过即便如此,在面对威名赫赫的守望者时也不得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烂脾气。
“你们特地留手把他们全部打残了也没用啊……这些家伙都已经彻底没救的了……我们这些人也是得每天在全大陆跑来跑去忙得睡不了一个好觉的……你们就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人啊……”负责人一副伤脑筋的语气挠着后脑勺:“特地要我们赶过来吧那些家伙处理掉,完全没有必要的啊……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就是的了……”
“你是叫我们五个人来挖坑埋一百多号人么?”
“说得好像我们有几十号人似的……”
尽管早已累的连坐都不想做起来了,但是面对守夜人这些家伙槽点满满的的对话,洛奇还是忍不住抽空吐槽了一句——因为不会弄出人命的缘故,整个营一百多号魔法师几乎全都是由他一个人负责的,在好不容易将他们全部打残之后几乎累趴在地上……然后等到守夜人这些专门负责“神秘”的家伙赶到之后,他们直接看了眼就一边告诉洛奇“这些家伙没救了”,一边把洛奇的劳动成果全部糟蹋了……
“喂!记得挖深点!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被一阵大雨冲过去就全都露了出来,结果被当成别的神秘事故搞得我们还得再跑一趟!”
“放心!这次我会记得放一个化泥成石术的!只要不遇上有人正对着魔法冲击!在他们彻底烂成一滩灰之前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还有!记得设立反负能量结界!万一回头钻出来一堆亡灵的话我们会被骂死的!不要忘了上次那个见鬼的巫妖的事情!”
“要不,我们直接烧掉算了?架设牢固的反负能量结界好麻烦的诶。”
“旁边还有其他部队的人!不要把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说!你们这些白痴给我注意一下影响!”
“那就干脆顺手了吧?”
“顺你个头!吧你自己给顺手了就可以!”
……
看着守望者部队的这些奇葩们无比的家伙们互相吵吵闹闹,即使是在必要之恶工作多年的沙克文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即和谐又违和的感觉……毕竟是能够拿必要之恶来当挡箭牌的家伙……连变态程度都比必要之恶要高出一筹。
“这些家伙是什么来路?”在这名负责人也不得不在同伴的催促下去帮忙过后,赫尔敦向身边的沙克文问道:“感觉上他们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们身上有很浓的‘骑士’的气味。”
“不知道,他们的机密等级比我们要更高一些,虽然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不算难,但是想要更加详细的了解他们的情报的话就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了。他们好像是直辖于枢机主教的,不过似乎连那些枢机主教他们自己都不算太清楚,估计想要更加详细的知道关于他们的消息唯有成为教皇陛下了吧。”似乎是因为被守望者们恶心到了的原因,沙克文都不由自主的话多了起来……
“怎么了?才刚刚开始干走狗的活儿就忍不住打听机密事项了?”完全是为了撒气,角宿一对赫尔敦冷嘲热讽道。
对于角宿一这种明显找砸的情况赫尔敦视若无睹。在战斗刚结束,角宿一还处于昏迷中的时候沙克文就悄悄地提醒了他们几个,无论角宿一说什么都不要和他吵,这家伙一肚子气就等着找砸打一场来出一出气的……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基本上都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但是接触得稍微多一点之后却发现沙克文这家伙事实上居然是一个有点鸡婆的**……
“接下来别管这儿了吧。我们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倒不如说是有点超过我的设想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于自己这些新同伴们完全一副忘记了来的目的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老地精提醒道。
“别傻了,目前的情况明显超过了上头的预料,这个时候上头的家伙应该已经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如何变更计划了。我们就在这儿安安静静等着新的命令来就是的了。反正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交给黑来出来。”无所事事地嚼着草茎的洛奇悠悠哉地开口。
“……那你为什么要嚼老茎?”
“嗯……?”
“我是说你嚼草茎为什么要嚼老茎。一般的应该是嚼嫩茎才对……”
“什么?原来是这样的吗……难怪嚼着总感觉只有一股苦味……”
……
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这么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了,就像是要让他们停止这股丢人的闹剧一般,黑及时地传达了新的命令:
“原定计划取消,‘恶党’小队即刻进入瑟堡!重复一次!原定计划取消,‘恶党’小队即刻进入瑟堡!”
“搞屁啊!为什么我们这个小队的绰号真的变成了那个名字啦!!!!之前我们讨论名字的时候十个人都知道那是在瞎扯的吧!!!”
毫无意外地,整个小队都没能将重点集中在主要问题上……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详细位置不明
这里是一个奢华的大厅,一切都显得崭新无比,光洁无瑕的棕红色色餐桌,金光灿烂的黄铜吊灯,油光闪闪的橡木地板……千百年的时间没有给这个大厅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像是它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模样……
“教国打算动手了……他们打算通过将我们在瑟堡的力量一扫而空从而迫使大人出现。”
巨大的长桌上,七个黑色的人影正好将两侧的位置坐满。事实上无论到达这个大厅的人有多少人,无论是单数还是双数,这个大厅的座位永远都与进入的人数一样——除了两端的四个长久空置着的座位以外……千百年来从无例外。
“周边的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都被调遣过来了其中甚至还包括我们的老对手守望者他们也有一两个小队被安排过来了其他的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对于正要苏醒的大人没有任何威胁。”一口气,完全没有任何停顿地,开口说完。
“……”
“塞尔罗斯,虽然知道可能没有太大用处,但是我还是想要说:拜托你下次说话能够注意停顿,行吗?听你说话让我们都有一种踹不过气来的感觉。”在心底纠结了一下,位置最为接近两端的一名黑衣人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明白了马诺老大我会注意的下次一定会改过来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被叫做塞尔罗斯的黑衣人就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学生一般恭恭敬敬地低头……
“算了吧……我们目前的事情有点儿多……那个行动牵扯了我们大量的精力,所以这一次在瑟堡方面,我们无法集中足够的人手,这边能够用得上的也就你们几个了。”马诺还是放弃了纠正对方的妄想,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事上面来。“大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确保大人的安全——就算你们可能帮不上大人什么忙,但是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掩饰大人的行踪。”
“可是马诺老大我们也不知道大人的行踪诶……”塞尔罗斯一副无能为力地挠着脑袋道。
“……少说一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教国这次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只要跳出去,那么无论大人在什么位置你们都可以掩护到他!”实在是无法忍耐塞尔罗斯那神经兮兮的说法方式以及思维方式了,马诺将身边的烛台向着对方狠狠砸去。虽然直接拿大魔法给对方狠狠地来一下的想法也在他的脑海里头出现过,但是论解气的程度,用魔法明显不如直接动手来得过瘾……
“那么,排除掉马诺老大你,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六个人,要用我们这六个人来面对至少五名守望者外加一大群上位魔法师了?”这时,有一名黑衣人插话打断了两人的二人转。“这难度有点大,虽然运气好的话五名守望者我们只需要三个人就可以拖住了,但是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了麻烦的角色的话我们这些人仅仅是拖住守望者就很费力了。”
“准确的说是暂时有数量不明的守望者,超过四千人的魔道军,上百名上位魔法师,十人左右的贤者,以及六支魔导战术小组。考虑到随后可能会加入的增援,如果你们正面和他们交战的话你们的人数再翻一倍也没用,这是用来对付那位大人的配置,不是你们可以阻拦的。”
在没有与塞尔罗斯这个让人火大的二货教堂之后被称作马诺的男人迅速恢复了身为高层干部的威严,以不容争议的语气驳回了部下的讨价还价。“王,你多虑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集结。如果我们在这里投入大量的力量的话纵使可以重创甚至全歼教国的战力,但是依旧难以对其起到主要的打击。我们必须从根基上动摇对方,为了这个目标目前只能委屈你们了。不需要你们去硬碰硬,只需要你们在游斗中尽可能地打击对方的搜索主力就可以了。”
“可是马诺老大!那位大人才是我们真正的领导!为了那个目的我们难道连那位大人的生死都不顾了吗!”被叫做王的黑衣人仿佛是实在无法忍受一般站起了身来。
大厅忽然宁静了下来。王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将此时的万物皆空的成员们都不敢提及的禁忌给说了出来。在数千年的时光里,“天启”的威严已经渐渐消散,他们不像其他的骑士们那样在上百年的修养过后就可以立即复活,自黑暗年代终末骑士的大军被圣主击败过后它们从来没有苏醒过!虽然直至今日都没有人敢于坐上长桌尽头那四个空闲的位置,但是依旧是无可避免的,在万物皆空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所谓的天启骑士事实上早已死去了,他们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然而在座的人们都是曾经跟随着那些“天启”的人们,他们亲眼见证过那些创造这个世界的创世主们压倒性的权与力,那种永远无法抵抗的力量即使是在消失了数千年之久都是那么深刻地烙在他们的灵魂里,以至于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敢坐上那四个属于他们的座位,以至于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敢真正将那句话说出口!
“够了!”马诺大声地喝止了王的不满,就像是担心对方在继续说下去会被某个人给听到一般。“那位大人的力量不是你我可以揣摩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伤害到她的!”
“以上!会议结束!各自回去办各自的事情去!”
闹剧一般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下城区,斗犬街外围
在杜拉拉被击倒过后过了长达数十秒时间,新教的士兵们才缓缓开始意识到那名狂战士是真的无力再战了。紧接而来,一股莫名的焦躁与不安开始在人群中传播而开,原本从各自的掩体中冒出身子的武装猎兵们重新躲入了房屋中消失不见。他们仍试图继续进行战斗,但是在亲眼目睹眼前的这名敌人是如何毫发无伤地干掉狂战士杜拉拉之后他们对于这场战斗的信心却难以抱有太大希望。
“各单位准备,自由挑选射击时机,务必要把他拖在这里。”
缓缓调整呼吸使自己的心脏平静下来,这支武装猎兵小队的小队长给自己的部下传达了命令。他们这支小队原本是为了掩护正面战斗力超群的杜拉拉而特地调遣给她的,但是在身为核心的杜拉拉失去战斗力的现在,指挥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虽然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不要。
站立在街道中心的林德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突然将视线转向了他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地方失误导致了对方察觉到了他的位置。但是对方随即将视线转向了其他方向,明明还只是一名孩子,但是从他身上所感觉到的危险性却使得从鬼门关前闯过的老兵都为之不安。
男孩缓缓地环视着四周,在四周那些杂乱无章的建筑群中所隐藏的士兵们也在凝视着他。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分离。
(真是个怪物……)
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猎兵小队的队长缓缓地从抽出了腰间的急救包里头抽出了个只有小指一半粗细的试管,在试管中所盛放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宛如鸡尾酒一般混杂的火红色。
——最后的火焰,这是这个药剂的名字。与急救包里头其他的救命药剂与纱布不同,这是一个杀人药剂。它的效果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人生中最后的火焰,这朵火焰不但燃烧自己,同样也燃烧敌人。喝下它之后人体原本为了自我保全而设立的所有限制会被打破。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在背水一战之中被敌人杀死,也可能是在战斗的过程中被自身破裂的血管与肌肉送下地狱。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够在自己的身体到达极限之前击败敌人,然后找上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动都不敢动地等到药效结束。
他仰头喝下了药剂。对方已经发现了他,虽然对方试图隐瞒,但是从战场上与死神无数次擦肩而过所留下的直觉还是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死神那惊鸿一瞥的声音……不单单是他自己,剩下的人们也被他察觉了……仅仅只需要扫上一眼,他们的藏匿根本无处遁形。
男孩向他冲了过来,隐藏在四周的士兵们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向他射击,超过十把线膛枪所组成的火力网在互相默契的配合下交错成了一道毫无死角的死亡屏障。
但是这根本毫无作用,男孩没有理睬那些用于封锁空间的威慑性射击,他毫不犹豫地向小队长的位置冲刺,高高跃起避开了原本瞄准下半身射击的发子弹,只有原本瞄准着他的上半身的两发子弹尚还锁定着他的身影。
黑戒从半空中划过,原本瞄准头部与胸部的两发子弹被二分为四,破碎的弹片在苍白的刀光中飞舞而去,男孩继续冲刺。
隐藏在暗处的猎兵们拔出了备用的手枪,虽然他们用到的机会不多,但是在这个距离内他们依旧可以百发百中!
但是在他们开枪的瞬间,宛如未卜先知一般,男孩停止了脚步。然而这一切对于暗处的猎兵们来说已经来不及了,扳机已经扣下,夹着燧石的击锤已经在敲下的途中,所有人都没能再这一瞬间反应过来,超过十发子弹从男孩身边擦过,命中了他身前的空地。
但是这一切对于身为目标的小队长来说已经足够了,药水的效果就像它的名字一般炙热无比。顺着食道一路进入内脏,这短短的时间已经使得药剂开始缓慢生效,火热感开始一点点向四肢传递,心跳无可抑制地暴戾起来,就像是要突破胸膛的束缚一般嘶吼!
他主动向着男孩跳了过去!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还有曾经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只有在他离开自己的掩体将战场转移到视野更为宽阔的外面时他的战友们才有可能对支援到自己。
但是男孩并没有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迎上对方,在刚才的瞬间开枪的人只有十四个,还有最后一道目光芒刺在背地死死盯着他的行动,只要他胆敢迎上去那么就必然落入对方的陷阱!
但是林德不迎上对方却并不代表对方不会迎上他,那是足以与经过了强化魔法加持的魔法师比拟的速度,但是此刻在周围却还有一名枪手在等待着时机!如果他不能速战速决的话那么等待着他的将是整整十五名枪手的交叉火力!真实之眼仅仅是使得他对于时间的观念产生了变化,使得他在同一时间内可以思考更多的事情,并没有使得他的速度有质的提升,想要在一名敌人的纠缠之下避开另外十五支燧发枪的射击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太过勉强了一些。
二者的第一回合交手仅仅只是双方的一个擦肩而过,虽然在药品的帮助下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与一名上位魔法师交手,但是无论如何,士兵出生的他还是缺少与魔法师在冷兵器方面的交火经验,他所倾向的依旧是在面对普通人时利用加速与体重在力量上压倒敌人的方式,这也使得他的败北成为了一种注定的事情。
仅仅一瞬间,对方识破了他的想法,一股直接来自于侧面的踢击破坏了他一往无前的姿态,如果这个时候对方在迅速稳住姿态之后对进行反击的话此刻完全失去了平衡的他将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男孩并没有进行反击,因为一名新的敌人突然间进入了战场,那是另外一名武装猎兵,他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燧发枪当做钝器的一记锤击使得正试图从踢击中恢复姿态的男孩不得不放弃对他的攻击将这一记攻击架了下来。
而这也给他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因为用黑戒架住来自头顶的攻击的缘故,此刻男孩的侧腰位置完全暴露在了从踢击所造成的失衡中恢复过来的他的眼前。不顾自身依旧因为对方的踢击隐隐作痛的腰部,他借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扑了上去。
而同时,一直都留着最后一发子弹的那名猎兵终于在这个时机射出了决定胜负的一枪。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击。每秒钟接近三百米的炼金弹头,与每秒钟达到数十米的刺击。两种致命的攻击在这个时候几乎同时到达男孩的身边。
倾尽全力的刺击被挡住了。男孩没有足够的时间收起架在头顶的黑戒,他直接用手肘与膝盖夹住了这名队长倾尽全力刺来的利刃。在魔力的强化下,锋利的刀刃丝毫不能寸进。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对方抵挡住了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时,对方已经无暇再去抵挡最后的一发子弹了。特殊的对魔力炼金弹头会击穿他用于防御自身的术式,然后将内脏撕破。魔法师虽然与人类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在自身的脆弱性上与人类却是一般无二的。
男孩偏了偏头避开了子弹……根本无需回头,他就知道子弹会从什么位置射向什么位置……就像一个寄居在人们心中最深处的魔鬼,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倾尽全力的挣扎只不过是给对方徒增乐趣而已……
“看见了吗……?这就是‘时间’的魔力。整个世界上除了图兰西朵以外的第二个掌握‘时间’的人。在他的眼里你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蜗牛一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简简单单的一刀,可能蕴含的是在我们的意识中长达数分钟的思考。那是将智慧融入在战斗中的方式,我们附着在本能上的经验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婴儿一般简单无力。从某些方面上看他甚至比图兰西朵还要危险。”
在战场中的战斗陷入了最后的gao潮之时,没有人意识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名老人正在观察着这场战斗。
“需要去干掉他吗?弗兰克议员?”白衣的贵妇在老人的身边问道。如果有人对于新教稍微熟悉一点的话,那么就会惊愕的发现在这个无人理睬的贫民区里头竟然同时出现了包括一名“议员”和一名“七英雄”之一的白皇后两名新教的领导阶层!这样的人数无论如何都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教国下辖城市可能出现的人数了。用更加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不了,就这样吧,我们先撤离这里。你带回来的那个男孩虽然足够珍贵,但同时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总部的悲剧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如果不放下他的话我们无论躲在哪里都会被圣主教会的猎犬们找出来的……”老人摇头感叹道:“说道底还是我们太弱了啊。”
“……对不起,弗兰克叔叔……是我疏忽了。”白皇后桑妮亚轻轻低头道。
虽然身为名义上新教的最高层,同样是精神上的象征,但是女性还是保持着对于老人的尊敬。在新教内部的决策层是被称作“议员”的这么一群人。他们是负责传播新教思想的“传教士”的顶头上司,正因为他们对新教最为重要的“传教士”们的影响力才使得他们得以进一步影响到整个新教。与死了一个就重新选一个的“七英雄”相比,他们才是整个新教最重要的骨干。
“心是好的,希望下次能够吸取教训吧。”老人缓缓抬头叹息道。
最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青年。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查尔斯”门
居住在瑟堡内的人们绝对不会对“查尔斯”门感到陌生。这扇以麦德拉公国第三任国王的名字命名的大门是连接瑟堡上城区和下城区的三扇大门之一。除了走这三扇大门之外,要想从下城区进入到上城区的唯一办法就是冒着被麦德拉公国王城近卫旅的士兵直接当成罪犯击毙的风险翻过分隔上下城区的城墙。
在战争时期,这座城墙的作用是为了在外部城墙失守过后能够快速组成最后一道防线所建造的。它的雏形出现于战国时期,那个时候为了压制浮士德,麦德拉公国方面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城陷落。
在当时被称作“对外封锁线”的对浮士德防线计划之中,麦德拉公国及西部与浮士德接壤的第一线都属于这个计划的一部分。计划之中麦德拉公国以首都为诱饵,通过从国境线防御工事为第一道防线,巴格兰卡山脉要塞群为第二道防线,南冰河防线为第三道防线。三道防线层层狙击,为国内争取足够的动员时间或杀伤浮士德主力。最后以瑟堡拖住浮士德主力,麦德拉与其仆从国部队则沿冰河包抄浮士德大军,最后与瑟堡城下歼灭浮士德主力。
为了保证瑟堡作为诱饵可以吸引住浮士德主力而不被攻破,当时的麦德拉公国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使瑟堡要塞化,这种要塞化因为浮士德机动兵团出人意料的快速突进而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即便在数百年的时光过后都残留着它们的身影——“查尔斯”门所属的内城城墙就是其中之一。
而随着城市内部瘟疫的逐渐恶化,这座被当做象征的城墙在一个月前被再度启用,仅有的三个大门交由王城近卫旅的三个营负责,毫不保留地将所有试图从外部进入的人群都被严密地阻拦下来。整个内城区内部所有物资消耗甚至都不经过下城区,完全依靠皇家港口的海上运输维持。
因为封锁导致来自下城区消息的流通找到阻碍,上城区的人们对于瘟疫的情况仅仅限于“瑟堡内部流传着瘟疫,国王已经下令调动第二、第三王城近卫旅进城实行宵禁并对瘟疫区展开隔离”的程度。因为城墙附数百米都属于禁区的缘故,即便是绝大多数的贵族们对于瘟疫的具体情况都一问三不知。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瘟疫暂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致死性的原因,下城区的人们早就开始冲击王城近卫旅的防线了。但是尽管如此,过于广泛的瘟疫依旧使得下城区的生产陷入了半瘫痪状态,犯罪率以令人睁目结舌的速度攀升。以至于疲于奔命的治安队都不得不向负责封锁任务的王城近卫旅寻求支援。
随着太阳的升起,城门口一如既往地开始聚集起无所事事的人群。这些人都是守在城门口试图找机会进入城门的家伙,每一次城门打开他们都互相推搡着向城门口拥挤过去,然后又被从城门里涌出的士兵的打骂威胁下重新退回去。就这么周而复始,到最后他们也对于进入上城区不抱希望了,仅仅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而选择和大伙一起聚集在城门边。
在轴承滚动所发出的吱嘎声中,厚重的城门再度被推开,身披火红色斗篷的王城近卫从中涌出,如同曾经无数次呈现在人们眼前一样组成一道铜墙铁壁将人群隔离开来。
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的一幕再度呈现在人们眼中:一辆马车驶入城门,王城近卫们重新退回城门另一头,城门再度关上。行云流水般的过程丝毫没有让人们对士兵们的熟练感到欣慰,四周的人群们逐渐麻木的心中所剩下的仅仅只有悲凉。
“士兵们看人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真是可悲啊……”
从城墙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幕的凯慢悠悠地开口道。
“有时间感叹还不如抓紧时间干正事。”身边的卡莲冷冷地开口道。“我们目前要继续对嫌疑目标进行追查,如果不尽快找到瘟疫源头的话这个国家撑不了多久。”
“说得好像我不想似的。”凯耸肩道。“外面完全乱套了,我们根本找不到目标人物在哪里。我拿着市政厅等级的住址一个一个找过去,结果十个有九个人去楼空,剩下的一个是别的人住进去了。要不然我们有必要去找出云兵团?还不是指望蝶舞那家伙能够帮上点忙。”
“……不能摆脱黑大人来帮忙找一找么?”沉思了半响,卡莲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办法。
“不能,黑大人已经在这个城市里头损失了整整二十多个分身了。城市里头万物皆空的保守派也在活动,他们在到处猎杀我们的人手,黑大人是他们的重点光照对象。”凯轻轻摇头将这个看似可行的办法给否认了。
说话间远方贫民区的方向忽然传来一连串枪响,凯仅仅将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就重新将目光移回了停在大门内侧的马车上。随着治安的混乱这种交火的声响已经越来越频繁,在这个城市度过了数个月时光过后他甚至对于这种交火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
而且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个方向是传出有新教痕迹的斗犬街方向。而大概数十分钟前出云兵团的家伙带着一群魔法师过去了,现在的声响十有八九是他们和新教的那些搞出来的。在有出云兵团压阵的情况下新教那点小鱼三两只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与之相比下面新调遣过来的支援反倒更加令他瞩目一些。
“走吧,我们去看看必要之恶的直辖小队都是一些什么货色。”说罢,他带头从十余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分隔线——
将洛奇从睡梦中惊醒的是重物从高处落下的巨响。
用了数秒钟时间他才得以回过神来,在和那支守望者小队分离过后他们从瑟堡外围的第二王城近卫旅那儿借来了马车,搭乘马车赶往沙克尔所说的瑟堡查尔斯大门。一路上“恶党”小队的众人们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是当然的,很少有人能够有在亲自和那种家伙较量过后还能够安下心来的神经。于是在紧张的气氛之中,睡着了……
好吧,这并不怪洛奇神经大条,至少洛奇并不承认这是他神经大条。说到底事实上就是因为在和“瘟疫”的分身交火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在搭上了马车之后放松了下来的原因。因为这个理由在马车上睡着的不止洛奇一个——角宿一和那只洛奇忘了名字的老地精此刻正互相依偎着倒在一块,口水互相流了对方一肩,要多温馨有多温馨……
万幸的是赫尔敦保住了整支小队的颜面,及时地从马车上跳下迎接对方的到来。虽然在洛奇看来这种动静怎么看都应该是一块铁疙瘩被砸在地上的声音,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哪天看到一个铠甲形成的活化生命来给自己当接头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
咕噜咕噜~
洛奇打开马车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从马车门前方滚过的古代骑士头盔。
哐当哐当~
以及追着头盔从眼前跑过的无头骑士……
“似乎是因为铠甲上的皮扣很久没换了导致磨损断裂的原因,我们的接头人在跳下来的时候脑袋掉了。”赫尔敦彬彬有礼地为洛奇介绍道……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斗犬街
毫无预兆地,诺尔醒了过来。
最先印入视线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幽灵一般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似乎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互相对峙着。
猛然间,幽灵一般的身影向后一仰,原本就模模糊糊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整个过程仅仅数秒钟时间。
清脆的脚步声开始从远处传来。
这个城市正在发生某种异常,诺尔对此非常确信。也许这种异常并不明显,但是的的确确某种异常正在发生。如果是平时的话他的那种对危险的预感绝对不会以如此明确的方式呈现出来。在大多数时候那种感觉所带来的仅仅只是一种不安感预示着危险的到来而已,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像最近半个月时间里那样明显,它甚至开始像刚才那样以一种画面的方式预示着可能的危险。
敲门声从不远处响起,十几秒时间过后,随着一连串铁链互相碰撞的声响,因为长时间没有上油的缘故,门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响。
但是又是因为什么问题才会使得新教在千辛万苦将自己抓过来之后又打消了从自己身上发现点什么的打算了呢?作为一名经过了“使徒计划”的黑魔法改造的食死徒,他自认为很少有人能够放得下探究教国黑魔法技术的欲望。这些没有经过丝毫掩饰的黑魔法痕迹也是教国方面为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所设立的最后一道安全保险。
牢门外的锁链声响起,即便没有亲眼看到诺尔也可以想象到此刻发生在外面的场景——原本缠绕在牢门上的锁链如同毒蛇一般滑动,最后在牢门上方盘成一团。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二十天前汉克所留下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新教方面为了避免他死去所植入的心脏虽然无法与原本经过黑魔法改造的心脏相媲美,但是短时间的战斗还是勉强够用。
牢门被人粗暴地推开的瞬间,燧发枪的硝烟弥漫了整个牢房。
(击中了……但是手感不对)
虽然对方非常逼真地受到冲击向后倒去,但是常年习惯于使用燧发枪的卡夫卡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看似逼真的动作中的违和感。也许是四肢反常的状态,也许是对方倒下的速度,也许是某些被枪声掩盖的其他细微的声响。总而言之这一枪给他的感觉与曾经无数次杀死教国士兵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丝毫犹豫,卡夫卡再度从身边的士兵手中抢过第二支手枪,对着尚未散开的硝烟另一头印象中的位置再度射出一发昂贵的嚄制子弹。最后还不放心地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进入狭小的牢房。
脑海中回忆着对方的资料,虽然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新教因为担心一不小心弄死对方的缘故,并没能对那家伙身上的教国技术进行太多的研究,但是在抢救这家伙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的身体进行过深入检查。
魔脏被切除,没用巫师及异类血统痕迹。就是因为这两条才使得新教的议员们不急不缓地将对方给关在牢房之中打着“有得是时间慢慢整”的算盘。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很简单。魔脏被切除代表对方体内不再会有魔力存在,直接排除了能够使用魔法的可能,事实上部分人私下怀疑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某个被教国关押的罪犯。只有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魔法师判处永久监禁的时候才会实施这种直接断绝对方后路,被称作“流放”的手术。
而另一方面,没有异类血统则代表了对方并非巫师,同样不会是半兽人不会是亚人,不会是被诅咒者——几乎一口气排除掉了所有可能造成危险的选项。如果不是他经过了黑魔法改造的身体依旧远远超过常人的话他事实上和普通人并没什么两样。
但是即便是在经过了黑魔法改造过后的身体也不可能在这种封闭空间内在整整两公斤炸药的爆炸下安然无恙地对他们进行反击。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被约束在牢房内部过后可以轻而易举地造成大规模内出血。即便他们就这样等着什么事也不做对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卸下所有装备,进去看一看。”
但是卡夫卡并不信任上头那些议员,在他看来那些只知道玩政治不知道底层艰苦的家伙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因此连带着所有从那些议员手里头传递下来的信息其可信度都要打一个折扣。
因此他决定让一个人先进去探探路,为了避免被对方获得武器还特地让那个倒霉蛋将身上的装备全都卸下来。并在心底打定主意,如果这家伙真的倒霉地死在里头的话就直接将附近的那一箱手榴弹全都丢进去。就算一不小心把牢房墙壁炸塌了也可以直接把黑锅甩给那些传递这种不靠谱消息的家伙。
也不怪他这么小心。作为一个曾经为阿萨辛教派工作过的普通人,他非常清楚在魔法师面前一个普通人有多么危险。军事手册中明确要求在于魔法师对持时必须有两名以上的猎兵处于潜伏状态——理所当然的,在监狱里头不可能有地方给猎兵们进行隐藏,所以只能依靠仅有的一个班仅仅八名士兵组成线列阵型以防万一。
在那名士兵靠近牢房期间,卡夫卡悄悄地退到了远处。如果是一个普通魔法师的话自己的水平也许还能应付,但是如果是个上位魔法师或者干脆倒了八辈子霉是个巫师的话,那么跑起来也会快点……
“头儿……好像死了,不太确定……”
停顿了一下,那名负责进去探路的家伙有点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簌簌声响起,那个家伙扭着个屁股拖着一个人从牢房之中重新退了出来。
对于来自议员的情报难得的准确性让卡夫卡有些惊愕,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让那名进去的士兵对口号以此确认对方不是对方假扮的。经过一连串的确认过后终于确信这家伙的的确确是自己人,这让卡夫卡终于松了口气上前检查对方的状态。
大规模内出血。
当为了判断对方的生死而扒开对方的眼皮看到一片血红的眼白时他就确认了这一点。这是眼结膜下出血,虽然对方暂时还有呼吸,但是从此刻惨白的脸色和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来看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内出血。即便是把对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过上那么几个小时眼前这个少年最后也注定会变成一个死人了。
“走好吧。”松开扒开眼皮的手指过后对方的眼皮在尚未完全消失的本能下重新合上,卡夫卡后退了几步微微抬手。“各就各位——”
“瞄准——”他是一名士兵,所以他的任务就是杀死眼前的这个少年,即便他不知道为什么上头为什么要杀死这位少年也是如此。内出血足以致命,但是将对方变成筛子无疑更为致命!
“射击——”
扑通——回应他的是几乎重叠到一起的重物倒地声响……
冰冷的寒意顺着后劲一点一点爬上。他根本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场景,无论对方是怎么进入到这里的,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他此刻是这个房间内唯一活着的新教徒了。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杀他都不得而知,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班的士兵全部杀死即便再多上自己一个也不会是什么麻烦事情。
汗毛一根根竖起,卡夫卡不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动哪怕一根指头。那是宛如被青蛙盯上的蚊虫一般,对方没杀死他的原因是他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数度从鬼门关前闯过的本能却竭尽全力压榨出体内所有的力量,并不是为了让他挣扎反抗,仅仅是为了让他保持姿势不至于难看地瘫倒在地上……
微风轻轻从身边吹过,一名女孩从他的身后走出,低头拉住少年的衣领就重新拖着他往卡夫卡身后走去。在少年与牢房粗糙的地面摩擦的簌簌声中离开了卡夫卡的视野,然后宛如蒸发一般消失。
直到此刻,终于确信对方已经离开的卡夫卡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一屁股座在遍地的血泊之中。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有杀死自己,但是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对方那种虚无而又冰冷的气息实在是太显眼了!
出云兵团副团长,代号“蝶舞”。
“那些家伙把我们叫过来就是负责搞这些鬼东西的?”角宿一一脸嫌恶地看着卡塞尔连队交给他们的嫌疑人资料不快道。“所以说那些蠢货是把我们当成打杂的来了?”
虽然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但是在洛奇的印象中角宿一这家伙应该不至于这么多话的,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家伙不爽的人都被他直接揍成残废了。这么看来一年多的监禁生涯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这家伙似乎因为一年时间没人说话的缘故而憋坏了,将浑身的戾气给磨去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洛奇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平常人在被打碎下巴过后没有几个月好不了,可是到了这家伙身上居然仅仅在马车上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已经痊愈了。在终于可以再度开口说话的那一天,这家伙直接在驿站把一个出言不逊的倒霉蛋给揍了个半死作为祝贺……
“这些家伙被列为最初感染嫌疑人。找到他们就可以从他们身后扯出最后面的感染源。”似乎是因为对自己“秘银”小组的同伴被杀死的缘故,老地精一直对角宿一看不惯,无论角宿一干什么都会主动站出来唱唱反调——当然,仅限于那些对方不对的情况。
“所以说哥布林就是哥布林,头部完全是一个消化器官。也难怪你这样的家伙会受到上头那些人的信任了,因为你们都是没脑子的蠢货。”角宿一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不,准确的说你比那些家伙还要蠢一些。那些家伙的行为还可以解释因为不知道对手是‘天启’所导致的判断错误,但是知道内幕的你居然会得出和那些蠢货一样的结论实在是叫我对必要之恶的直辖小队质量彻底放心了啊。”
虽然角宿一近乎羞辱的言语气得老地精那原本如同枯木一般灰褐色的脸颊硬生生变成了红褐色,但是不得不否认的一点是按照洛奇目前的设想来说角宿一所说的的确是实话……毕竟是教国近几十年来最大的杀人犯,如果单单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的话早在他试图杀死枢机主教的时候就被蜂拥而来的卫兵给干掉了。
“不过目前还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是不是真的还是需要找到其中一个人才能判断。所以角宿一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死算了。”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角宿一吧话说得这么难听的原因,赫尔敦**两人之间试图打圆场。说来好笑,角宿一看不惯洛奇的装模作样,洛奇看不惯角宿一的疯劲儿,而老地精又看不惯角宿一的敌我不分……作为粘合剂将整支小队联系起来避免其分崩离析的人居然身为外人的赫尔敦。而这个家伙在二十天前还是新教的“七英雄”之一……
“少在这打圆场了,除了那只哥布林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个被临时组成的所谓‘直辖小队’被派过来的用处,就是一个搅屎棍!上头那些家伙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动手所以才打算借我们的手来解决掉这破事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们这支小队就直接就地解散,根本不会长久。上头那些家伙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用笨方法找人的话为什么还那么确信我们这次对付的是‘瘟疫’那个家伙?”
对于赫尔敦的打圆场角宿一丝毫不领情,连带着吧赫尔敦也给骂了进去。而洛奇也不得不佩服赫尔敦的好脾气,被这样指名道姓地痛骂的情况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因为尴尬而有所影响。结果直接搞得就像是在骂木头人一般的角宿一先泄气懒得将尽力用在他身上而闭上了嘴……
“我说,我们已经快到地方喽。吵够了该干正事了,快点吧这次的破事办完我们也好快点收工。万一在这个城市里头整上那么好几个月的话我会疯掉的。”
最后眼看角宿一又要转头和老地精继续吵架打发时间了洛奇赶紧打断了这个兆头,挥了挥手上闪烁着急促光芒的筷子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这办法管用?”看着像是通话故事中拿着魔杖的魔法师/巫师一样拿着筷子的洛奇,角宿一怀疑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数十分钟前他们根据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其中一名首批感染者嫌疑人的住所。在一无所获过后洛奇提出用对方之前频繁使用的东西作为媒介对房间的主人进行追踪。最后在找了半天之后他们最后在基本已经空空如也的厨房里头找到了这根可能是嫌疑人使用的筷子。
“大不了回头再重来就是的了。”当时角宿一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洛奇显得极为洒脱地耸肩道。
角宿一对此表示怀疑是有道理的。因为谁也不能确认这根筷子是嫌疑人所使用或者只有嫌疑人使用的,通过这根筷子追踪到曾经使用过这根筷子的客人或者其它人的可能反倒更大一些。他们之所以选择从这根筷子开始的理由在于如果真的是嫌疑人所使用的东西的话追踪的痕迹会更加明显一些。
而此刻筷子上的光芒开始闪烁了起来,这就证明他们已经开始脱离对方的“足迹”了。换句话说他们一两分钟前所处的位置就是追踪对象最后出现的位置。
“桥?是流浪汉?”回头看向了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老地精愣了愣。那是一座大概二十多年前修建的不知名桥梁,将瑟堡大运河两岸连通,算得上是一块繁华区域。
不过话刚刚出口老地精就后悔了。他们是从住宅区追踪而来的,虽然不是上城区的那些贵族住所,但是从环境上看也应该是某个商人的住处。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和流浪汉有什么交道。
在老地精愣神的这短暂时间里洛奇已经将手中的筷子扔在桥面上低头翻看起自己的移动图书馆中的笔记了。似乎是因为用得少的缘故,洛奇不得不带点现学现卖地开始进行回想魔法。因为太墨迹的缘故以至于周围围满了附近感到异常的人群。直到忍无可忍的角宿一发飙吧几个凑得最近的家伙连同过来管事的一个班王城近卫给撂倒了之后人们才一哄而散。
似乎是少了外界的干扰的缘故,洛奇的临阵磨刀终于开始有了点效果。有些断断续续的人影开始浮现在桥梁上,虽然因为白天的缘故导致光线偏弱的人影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开始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拖着什么东西的人影。这个人影似乎是从马车之类的某样东西上脱下一个麻布袋一类的东西,然后从桥梁上吧麻布袋给扔了下去。
回想到这里就断了,有些没头没脑的过程让老地精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在战斗方面还算说得过去,但是在用脑子思考方面实在不算是他的特长。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整个小队除了他以外的另外三个人的表现,角宿一的脸色更加不爽了,洛奇的脸色开始止不住地露出一副想笑的样子,赫尔敦笑眯眯的脸色也变得有点僵硬了,虽然表现不同,但是完全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实在受不了眼前三个家伙打哑谜的老地精看到他们已经准备动身了终于放下面子开口询问道。“那个嫌疑人把麻袋扔了下去是为什么?那个麻袋里面的就是感染源?”
“上千人的魔道军,数百名魔法师。再加上三个编成旅的王城近卫旅和数目不明的麦德拉公国魔法师。这么多人在一个人口只有十万人的城市里头找那么几十个人结果却说找不到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赫尔敦为老地精解释道:“说白了就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能获得足够的正确消息——我们的通訊网络被渗透了。”
“蠢货!那个扔东西的家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麻布袋里头被灭口的家伙才是。”即便在这个时候,角宿一依旧不忘讽刺老地精一下。或者说正是因为满腹恶气无处发泄所以才不由得将不快撒在了老地精身上。
“走吧,敌在上(guo)城(hui)区(shang)”
新历243年5月17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下城区,斗犬街外围
在察觉到那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年轻人的瞬间,“白皇后”桑妮亚一个闪身让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名为弗兰克的老人身前。几乎在她做出保护老人的动作的同时,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卫兵们同样从年轻人忽然间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在一瞬间将年轻人包围起来。
“‘游骑兵’?这种数量看起来不是一个普通的‘传教士’呢。”在察觉了自身的处境过后年轻人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还因为认出了那些护卫们的身份而有些兴致勃**来。丝毫没有将周围的卫兵们放在眼里一般向老人轻步走去。
年轻人的举动让弗兰克对年轻人的身份开始不确定了起来。本来随着年轻人的出现他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那么几个对方可能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认出身为新教“议员”的他来,甚至还没有认出“白黄后”桑尼亚来。这样一来的话对方的身份一下子变得不可预料起来,因为他联想到的那几名可能的年轻人都不至于认不出他这么一个教国的头号悬赏目标。
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将心思放在思考对方身份这上面去,甚至连带着对不远处的林德也失去了兴趣,老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并不担心对方会突破“游骑兵”们的阻拦逃脱,虽然从对方敢于孤身出现在自己眼前这点来看对方还是对自己的身手拥有足够自信的,但是他同样有着足够的自信。这个自信来自于身边的九名“游骑兵”和桑尼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突破他们的阻碍伤害到他,正是因为这种确信他才放心大胆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解决掉他,叫上杜拉拉,我们回去。”
洛奇是除了当事人以外仅有的几名亲眼看到这场短暂而又惊人的战斗一角的人之一。
原本弗兰克所处的位置本应该是非常优秀安全的观察点,这个观察点甚至隐蔽到了避开了那个被阿斯摩都斯植入林德脑海中的那个意识的警惕。如果不是战斗所产生的异常就连那个意识都无法察觉到远方观察着林德的人影。
林德不知道最先引起体内那个意识注意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当他将目光从那名异教徒身上移开过后视线自动开始向那个远方的小房间上聚焦。在最初林德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阿斯摩都斯给的东西果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大约一秒钟时间后,视线中的那栋房屋终于有了动静,一个人影撞破贫民区特有的石堆墙壁飞了出来,像是小时候在水面上打水漂的石子一般在地面上弹了两下,在林德被放慢数十倍的时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家伙的身体与地面碰撞过后骨骼断裂的景象。但是令林德惊愕的是在身上因为撞击断裂了数十根骨骼过后,那个倒霉蛋最后竟然成功地在痛苦之中调整姿态使自己双脚落地并暂时稳住了身体。
但是如果就这样结束了的话那就不叫倒霉蛋了。几乎在从房间中飞出的瞬间,一柄长刀紧随其后从被他撞开的窟窿中飞出,这个倒霉蛋在费劲千辛万苦稳住身子过后,甚至还来不及调整重心让自己站起来就被那柄长刀穿透右死死钉在了贫民窟的软泥地面上。尽管那个倒霉蛋极为硬汉地试图将那柄长刀从自己身体里拔出,但是似乎是因为骨折的原因而徒劳无功,最后随着大量失血导致体力缺乏而不省人事。
远处的战斗激烈程度完全超过了林德的想象,仅仅是林德的视线被那名飞出的倒霉蛋吸引的短短不过一秒多种的时间,当他再度将视线转向那栋小屋的时候印入眼中的是那栋三层高的小屋被整整齐齐地切成数十快如同积木一般倒塌的一幕。这种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林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月前在海威尔见到的另一个人。如果这个城市里头真的遍地都是那种能够和阿斯摩都斯斗个旗鼓相当的怪物的话他不得不考虑一下想办法快点离开这个见鬼的城市的预案了……
“喂,和别人干架的时候你这个家伙在看哪里啊……!”
就在林德为眼前的战斗而咂舌不已时,原本应该被打断了锁骨的杜拉拉竟然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个家伙使用的恐怕是某种受伤越重越具备攻击性的狂战士打法,但是真正看到一个明明锁骨都被打断了的家伙居然还能够站起来单手挥舞着那柄保底有几十公斤的斧头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傻了,以至于都忘记避开对方随之而来的攻击。
但是杜拉拉这本可能一雪前耻的一斧没能砍下去。在她的斧头即将发力砍下的瞬间有人趁这个她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抓住了她举起斧头的手臂。
没能再等她继续做下一步应变,那名抓住她手臂的敌人一记重击从身后击中了她的肺部,虽然并不痛苦但是却使得她因为呼吸困难而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当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况有多么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脑袋被对方拽着狠狠地撞在了岩石上……
“身手不错,小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威克。”丝毫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威克冲着目瞪口呆的林德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道:“来自——”
“出云兵团。”
“白。”
似乎想要将对方的样貌印在心底一般,弗兰克死死地盯着因为头发变得乱糟糟而稍微有点狼狈的年轻人。对方之前似乎没有认出他来的原因随着对方的身份揭晓也明了了,出云兵团的团长,依靠自身个人魅力一手建立了足以与卡塞尔连队相提并论的出云兵团的家伙,曾经和第五圣堂以及米拉尔安全对策小组交手并以全胜告终的传奇人物。
这个家伙最大的缺点是不怎么喜欢记事……至少对于一个跟第五圣堂本杰明分部正面干上好几架最后连对方究竟有些什么人都没注意的家伙来说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新教“议员”确实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了吧?”
虽然严肃的表情因为有点乱糟糟的头发而显得让人有点想笑,但是无论是谁在见识了那场战斗过后都不可能笑得出来。以一己之力击败九名“游骑兵”所付出的仅仅只是让发型有点乱糟糟来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几乎与恐怖故事中的角色没什么区别了。
“很抱歉啊,身为新教的议员,我不打算和教国的走狗谈论呢。”但是即便如此,弗兰克并没有丝毫惊慌。就如同他的自信一样,除非是那些“骑士”们过来,否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即便对手是连圣主教会这个庞然大物都不得不重视的传奇人物“白”也是一样!
“我们走吧,桑尼娅。”
这就是他的底牌,白皇后桑尼娅。他不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藏龙卧虎的世界里总有人能够战胜九名“游骑兵”,唯有所有“人类”都不能刀剑相向的白皇后桑尼娅才是他最后王牌!这才是他敢于自信没有“人”能够杀死他的原因!
最后看了眼因为被这样无视而显得有点不快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挠着头目送他们离开的白,弗兰克转身离开了这条小街……
——
林德曾经听说过那些安格尔雇佣兵的传闻。
有的杀人如麻,有的嫉恶如仇,有的桀骜不驯……他们之间各不相同,但是却有一个地方是完全相同且不可否认的——
精锐。
他们有的是在那片被战争摧残的土地中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有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躲入那块地方的外来者。但是每一个从安格尔走出来的雇佣兵都是那个被全世界所遗弃的区域中所诞生的佼佼者。这些将自己的半辈子耗费在了战争上的人是整个大陆上战斗水平最高的人群,仅仅占据大陆不到千分之一的人口中诞生了整个大陆近十分之一的贤者。这种可怕的比例几乎使得安格尔这个名字都成为了一个传奇!
而作为其中最顶尖的“出云”兵团,在林德的想象中其干部应该是那种因为频繁的战斗而不苟言笑地板着个脸,浑身散发的冰冷杀气可以当冷柜用的家伙。
至少绝对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翘着个屁股用炼金制品来看大胸脯美女的角色……
“不管怎么看莉莉的那个规格都实在是犯规了,对吧,老大?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输给副团长……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单刀直入一‘波’决胜负!生米煮熟饭之后直接摆平!”让林德感觉至少一个月没有打理自身形象的男子一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试图色诱卫兵的同伴,一边兴奋得像是狒狒一样拍着大腿……
林德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又是像在辛格里时一样被一群假冒的雇佣兵给骗了……眼前这些家伙虽然一口气摆平了一大群异教徒,并且跟随逃跑的家伙一路找到了这个新教据点。但是眼前这种乱七八糟的形象实在是和林德想象中的出入有点大……
“威克,感觉莉莉大姐如果真的听了你的话去附属行动的话你和莉莉大姐都会被蝶舞给干掉的。而且你这种话不应该和我说,那样的话莉莉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功……”
一旁同样端着望远镜的年轻人就是传闻中出云兵团团长,一位有着三头六臂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夺走少女贞-操的白色魔王(林德以前在海威尔听到传闻里头就是这么说的)。虽然一本正经地教训着自己的部下,但是自己缺同样在望远镜前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家花不如野花香么……
一边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选择和眼前这群怎么看都显得可疑的家伙混在一起,一边默默地拿起望远镜按照他们的请求寻找眼前这个建筑群之中可能藏有地牢或者密室之类的可疑充当监狱的地方。期间顺路看了看那个假扮ji女混进去的女雇佣兵(好像是叫莉莉?),不得不承认那种几乎可以胜过萝莉安修女的规格再搭配上暴露度略高的连衣裙,确实是有着类似于强效磁铁的功效。
不过话说回来谁家的密室地牢什么的可以直接从外部靠眼睛看出来的啊?!
“莉莉,注意一下,你现在要脱离我们观察角度了,暂且放慢速度,我们需要重新挑选观察点。”
万幸的是眼前这两个家伙似乎还没有忘记正事,随着那名女雇佣兵成功进入新教据点,他们也开始重新调整位置获得更好的视角以帮助自己的同伴及时避开四处的观察哨。在临走之前还不忘扔给林德一个用通訊功能的小炼金制品方便进行交流。虽然要林德的意思就是他们最好是收回那个让林德感觉有点强人所难的任务吧他当透明人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不过事实证明林德确实是想多了,对方似乎本来对他有太大期待。在这之前就已经对一些可疑房间进行了筛选,然后才会选择叫人直接进行潜入的。对于被当做壮丁拉过来的林德完全是抱着帮上忙了算是意外之喜,没帮上忙也算是正常的态度。
“莉莉注意,前方五十米左右白色建筑二层位置有观察哨,注意回避。”
“莉莉注意,右前方转角有人,走路姿势略微僵硬,可能是携带武器的新教巡逻队,注意回避。”
“莉莉注意,前方十米位置右侧建筑结构异常,窗口位置偏高,可能有机关,注意回避。”
“莉莉注意,后方一百米位置,左转十米的褐色房间似乎有异常灰尘累积,想办法过去看一看。”
……
不得不说毕竟是一群从鬼门关走过来的老油条。即便是在对着胸脯流口水的时候居然还能够观察到一些林德连得到提醒过后都没办法观察出来的细微异常。小到尘埃和建筑位置特征异常,大到巡逻的卫兵以及暗哨。在两名老兵的帮助下那名潜入的雇佣兵硬是在新教据点内如无人之境一般将半个据点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因为找不到办法进入明显戒备森严了数筹的内部区域才不得已退出。整个过程唯一发现她的存在的新教徒是那两名对着她的胸部流口水还试图动手动脚的门卫——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她特地过去把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给打断了手……
“看样子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制造一点混乱啊……”最后因为一无所获而重新聚集起来的几人再次商量对策的时候威克托着下巴开口说道。“这次我们根本没有做好制造骚动的准备啊,莉莉委屈你再进去一……”
威克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名为莉莉的女性佣兵用那件潜入时伪装ji女用的连衣裙给堵住了。最初提这个馊主意让她进去探查的就是威克,这一回似乎是打算将之前的气一块儿撒了的缘故她几乎把整条连衣裙给塞了进去。刚开始威克还试图挣扎,但是这名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杜拉拉的壮汉在力量上明显不如前者,最后如同一只待宰的小鸡一般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哀鸣……
“好啦好啦,威克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这次我们的工作是把人救出来。万一把对方逼急了的话人质有危险,所以威克这也是好心……”
眼看下巴几乎脱臼的威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再不阻止的话整个出云兵团就得少一名干部了,白终于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不过可惜的是这名传说人物明显不是一个硬朗果断的主,在被莉莉狠狠回头一瞪之后,后面半句话就变成了:“话说回来莉莉已经过去了一趟了,而且还打伤了几个人,再过去的话暴露的风险太高了,可能危机人质的安全。”……
还有,为啥这个女人暴露之后危险的是人质啊?!
突然意识到眼前这群人似乎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种善砸过后林德默默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外面移了一点,以免对方注意到一直都被忽略掉的自己。
“不,我们这个任务是必、须、的!所以一定要有人进去再探查一次!”
然而林德这不动还好,他这一动立刻让在场的两名被莉莉压得恨不得逃跑的大老爷们将目光转向了他的身上。在他们的带领下,莉莉同样吧视线转向了林德。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长什么样。”急中生智的林德果断抛出了自己的王牌。
“不用担心!我可以画给你看!”原本一直都在一旁装死的威克眼看有人替自己倒霉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威克艺术细胞太活跃了,还是我来画吧。”然威克和林德都没有想到的是身为团长的白比威克更狠,看这架势是打算吧林德和威克两人都给牺牲掉来平息莉莉的怒火了……
“团长画画和三岁小孩没区别。还是交给我画吧!你叫林德对吧?开始潜入之后我会让威克帮你!”而最后的则是莉莉,这家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两眼放光地一锤手掌,野心勃勃地开始打算把林德和威克两个碍自己大事的家伙赶走……
然而最后三个心机biao的打算都落空了……不是因为林德凭借智慧周旋于三人之间将他们逐个击破,而是因为他们三人的画技太过可悲的缘故……
威克拿出来的是一副宛如用铅笔画出的映像派一般的奇葩作品;白拿出来的是一副“和三岁小孩没区别”的,完全依靠一个圆圈加歪歪扭扭的几笔制成的简笔画;而莉莉,她因为太过兴奋的原因弄断了众人身上的所有铅笔……
最后结束这场闹剧的是另一名从后方赶来的出云兵团雇佣兵:
“各位老大,副团长已经把人给带回驻地去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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